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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六把尺子”量对联(四)——立意的切与泛

2020-05-19 22:23:24刘太品青青导读对联杂志 0条评论

进入新世纪的二十年间,当代对联创作出现了一个朝向文学性的整体跃升,作为对联理论方面的策应,湖南鲁晓川先生于二〇〇四年发表的硕士论文《雅切——梁章钜对联批评的核心范畴》,阐前贤精微之旨,为近些年对联朝向“联家本色语”的全面回归,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,于是“切”成为对联鉴赏和评论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概念。

对联是兼具文学性、实用性和谐巧性的文体,从文学性和实用性角度来说,对联立意须要切合主题,这本是毋庸置疑的事情,就是从谐巧性角度而言,早在清初汪陞所编的《新镌评释巧对》中,仅“切当”一词就出现十余次,而晚清以来各类联话中,如“工切”“稳切”“精切”等词语出现频繁,可见“切”一直是评价对联时最常用的标准。比如吴恭亨《对联话》“卷二”有云:“题祠庙联,难在雄浑称题,尤难在贴切肖题。”“卷十三”中评论说:“凡文言佳处在切题靠题,各联算得此中三昧。”而贵州向义先生《论联杂缀》中的两段话,尤其详尽:“联语须切地切人,移易不得,方为上乘。肤泛之作,词藻虽佳,但宜于此者,亦宜于彼。随处去得,于事无当。庆吊之联,尤贵有人有己,切合身分,不可移易,方称合作。”“作联须相其题目,恰合分际。……文人夸饰,固所不免。然亦须有情致,切合本题。不可漫事铺张,泛而无当。”

“切”有契合、切实以及恰当的意思,指对联的立意要与主题相合。与“切”相对应的,也就是向义两次提到的“泛”,以及古人常说的“浮而不切”的“浮”。说到这里,写对联不要“浮泛”而要“紧切”,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,但是,到底是不是越切题越好呢?其实也未必,前人对此也早有认识,向义先生《论联杂缀》在强调“切”的同时,还有这样的论述:“联语贵在吐属名贵,寄托遥深。若实事求是,虽句句切合,终嫌笨伯。”晚清林庆铨《楹联述录》“卷六”在谈到贺联时说:“贺寿联不难警切,惟警切中而复超脱之,难。”清末民初邹弢在《三借庐笔谈》“卷十二”中也说:“楹联不难于巧织而难于自然,不难于切题而难于超脱。”由以上各家的论述,我们可以看出,写对联也并不是切题越紧越好,而是需要适当地“超脱”出来,跟题目保持一种微妙的距离。

于是,我们在对联创作方面,又找到了一把“切”与“泛”的尺子,一端是绝对切题的10分,另一端是不切题的0分。太过切题而产生的弊端,是下笔会有拘束、凝滞、质实之病,切题太死,文字就会太具体,太繁细板实,不能展开想象的空间,没法营造清空的意境,难以寄托高远的情怀。而在另一端,完全脱开了题目,就会显得空泛而不知所云,容易天马行空,离题万里,体现不出主题,也就无法达到对联写作的目的。其实,从泛到切,再从切到超脱,并不是简单的二维空间的左右移动,而应该是一个在立体空间中否定之否定的跃迁过程,但是我们既然要用一把尺子来说明问题,那么在“误区”与“正区”的划分上,我觉得所谓“正区”应该有个比较宽的跨度,至少在5—9之间,9以上为“太切”,5以下则为“稍泛”。

在这把尺子上,我们还是比较倾向于“切”的,因为对联文体比一般的诗词多出了一个“实用性”的特点,诗词一般是纯抒情的,而多数实用性的对联总要受一种功用性的主题的制约,写名胜景点对联,就要切景物、切建筑、切典故等,写人际交往对联,就要切人物、切场景、切交游等。当代征联活动的广泛开展,更把这种“切”的需要推到了极致,因为主办方花钱设奖,就是需要作者高调颂扬特定的主题,越是把主题展现得淋漓尽致,就越能得主办方的青睐。

对于特定的主题和特定长度的对联来说,切到什么程度才是最佳选择,这在不同的作者看来是各不相同的,在创作者和评论者之间也是不尽相同的。我们试举“当涂太白楼”这样一个主题为例:在李白、楼、诗、酒及楼所在的地域等关键元素中,切到哪一种程度,每个人肯定都会见仁见智的,梁章钜在《楹联丛话》“卷六”中对此有大段的分析,他较为推崇王有才的

吾辈此中堪饮酒;

先生在上莫题诗。


对于胡敬的


公昔登临,想诗境满怀,酒杯在手;

我来依旧,见青山对面,明月当头。


似乎也较为赞许。但对于姚兴泶的


狂到世人皆欲杀;

醉来天子不能呼。


梁氏则认为没有切到楼,评论说:“语皆壮,然只是作太白赞耳,于楼何涉乎?”对于他所推崇的前辈吴鼒题太白楼的联:


谢宣城何如人,只凭江上五言诗,要先生低首;

韩荆州差解事,肯让阶前盈尺地,容国士扬眉。


此联同样只写李白而没“切”到楼,梁章钜为了自圆其说,于是施了一个障眼法,说:“或云楼系一守一令重葺,守姓谢,令姓韩,山尊特借以寓意云。”其实此楼系康熙年间知府胡季瀛重建,而且联语若真的是为了吹捧“一守一令”而写,只会让人觉得格调顿失,堕入恶趣。所以晚清方浚师在《蕉轩随笔》中为此打了一通“文字官司”,方浚师云:

楼中楹帖甚多,或以为仙,或以为狂,或谓到此不敢题诗。千手雷同,绝少佳构。更或专赋太白,不切楼,或但赋楼景,不切太白。虽吴山尊学士所作脍炙人口,究亦非完璧也。吾师黄琴士先生,道光丙午秋泊舟翠螺山下,曾制联云:


侍金銮,谪夜郎,他心中有何得失穷通,但随遇而安,说甚么仙,说甚么狂,说甚么文章声价,上下数千年,只有楚屈平、汉曼倩、晋陶渊明,能仿佛一人胸次;

踞危矶,俯长江,这眼前更觉天空地阔,试凭栏远望,不可无诗,不可无酒,不可无奇谈快论,流连四五日,岂惟牛渚月、白纻云、青山烟雨,都收来百尺楼头。


气机雄宕,脱去畦町,可谓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。

方浚师为了推尊自己老师黄琴士的长联,对太白楼中所有传统名联采取了全盘否定的态度,但其基本标准与梁章钜如出一辙,也是认为太白楼楹联必须既切太白又要切楼,如此才能算佳作。我们今天回过头去评判这一段公案,可以确信的是,梁章钜和方浚师所说的要同时切“太白”和“楼”才能算佳联的标准,的确是失之过严了。特别是对于特定环境需要的短联而言,不可能面面俱到切合所有要素,即便只切到一个点,只要写出精彩,那就不失为佳联。真正的佳作是可以经得起时光的检验的,经过二百载光阴的荡涤,太白楼的许多楹联仍旧脍炙人口,但若优中选优的话,似乎已经没人再持必须同时切“太白”和“楼”的标准。中国楹联学会编《清联三百副》中,没有收录王有才联,但收录了姚兴泶联;胡敬和吴鼒两副联均收录,但却没收录黄琴士联。可见在我们这把尺子上,切到9分可以写出佳作,只切5分也一样可以写出传世名联,重要的是因事制宜,把握好这个度。

对于如何把握从“切”到“泛”,或者说到“超脱”的尺度,向义先生给出的方法是:“妙手则不即不离,自然入扣。”而民国李澄宇《未晚楼联话》也有一句:“名胜联语要不粘不脱,别有深意。”综合以上二位的说法,我以为“不即不离”“不粘不脱”就是把握“切”的尺度的八字妙诀,这其实也是对于中国古典诗学理论的一种回归,因为清代王士禛的《带经堂诗话》就曾有过这样的表达:“咏物之作,须如禅家所谓不粘不脱,不即不离,乃为上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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