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楹联在小说中的作用

2020-02-19 22:30:59梁申威对联杂志 0条评论

中国小说起源于上古时代的神话故事,魏晋南北朝时出现的“志怪”、“志人”小说,篇幅较短小,故事情节也较简单。到了唐代的传奇小说,才逐渐形成了比较曲折复杂而又完整的故事情节。宋元时期有了话本小说,明代又出现了文人创作的拟话本小说。经过这样的发展,中国古代小说在明清时期达到了高峰。也就在此期间,随着对联这一特殊艺术形式的广泛普及,小说与对联的关系变得日益密切。自唐传奇始,“文备众体”就已成为我国小说体裁的一个特点。但多数情况都是在故事情节需要渲染铺张,或表示感慨咏叹之处,加几首诗词或一段赞赋骈文,其中不少属于无关紧要的附加文字,常常被读者跳过不看。当《三国演义》、《水浒传》等章回小说出现时,作者多在卷首回目、书中插句、回末结语的设置上精心结撰,这些类似对联的文字,为对联的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。可以说,对联和小说结缘,罗贯中、施耐庵、吴承恩等人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。除了上面所说的三种文字外,他们还在小说中加入了名副其实的对联,即注明对联或标明对联别称的联语,使之成为与小说故事情节和人物描写关系密切的有机组成。以至后来的《金瓶梅》、《红楼梦》、《镜花缘》等名著,均出现了较多的对联作品,可以说涉及到了对联的各种品类,五花八门,应有尽有,丰富多彩,美不胜收。对联作为小说创作辅助手段之一的做法,也为一代一代的小说家所认可。“五四”以后的现代白话小说,吸收了中国古代小说的长处,又广泛地借鉴了外国小说的创作经验,使小说艺术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,小说也成为中国文学中最重要也最繁荣的体裁。尽管运用章回体写小说的作家已不是很多,但对联作为行之有效的艺术表现手法,还是经常出现在风格各异的小说中。正因此,我们才特意编写了《名著名联》,旨在浓缩名著故事精华,饱览名联异卉奇葩,借助名联赏析评价,更见名著绝妙典雅。需要说明的是,所选“名著”的简析文字,大多出自《中国大百科全书·中国文学》、鲁迅《中国小说史略》,以及出版此“名著”的出版社所写简介等。在编写的过程中,经过粗略的分析和归纳,我们认为“名联”与“名著”的结合,大体上有以下六个方面的作用:


围绕立意统筹,阐明创作缘由。


《红楼梦》是“文备众体”的百科全书式的传世杰作,小说在开篇第一回及相连不远的第五回中,两次出现了同一联语,即:

假作真时真亦假;

无为有处有还无。

  作者在楔子中开宗明义地写道:“满纸荒唐言,一把辛酸泪,都云作者痴,谁解其中味?”此联将“假”与“真”、“无”与“有”,飘渺虚无的幻境与纷纭繁杂的现实交织在一起,造成了一种真真假假、有有无无、虚虚实实的艺术氛围,令人扑朔迷离,难以辨别,目的就在于借此联提醒世人,面对书中的“满纸荒唐言”,应当处处留意,字字警觉,时时清醒,才能真正辨清什么是真的、有的,什么是假的、无的,才不至于惑于假象而遗失真意,才能从“梦”中解得“其中味”。作者正是通过此联,阐明了创作《红楼梦》的缘由和主旨,以此高度概括的哲理诗似的语言,引起读者的广泛注意和深刻思考。

  刘云若的章回小说《粉墨筝琶》创作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。这是一部“为描写最近动荡时代中的人间戏场”的书,作者特意找来一副戏台用的联语,即:

何人解洗筝琶陋;

若辈能逃粉墨难。

  “解”,明白。“洗”,革除。“筝琶”,古筝和琵琶,均为弹拨乐器。“陋”,鄙陋的习俗。“筝琶陋”,喻指任人摆布的陋习。“若辈”,你们。“逃”,摆脱。“粉墨”,女子或演员化妆用的粉与黛墨。孔尚任《桃花扇·选优》:“恨不能腮描粉墨,也情愿怀抱琵琶。”亦借指戏剧。后多以“粉墨登场”喻登上政治舞台,含讥讽意。“粉墨难”,喻指官僚军阀制造的灾难。作者从联中摘取了“粉墨筝琶”四个字作为书名,“用意也不过记载一班难逃粉墨之人,净洗近年筝琶之陋”。小说在第一回中引出并释解这副“寄托高远,感喟遥深”的对联,也是告知读者此书创作的由来和用意。


塑造典型形象,深化主题思想。


《红楼梦》第十七回《大观园试才题对额,荣国府归省庆元宵》中,依次出现了六副对联,其中有四副就是贾宝玉题写的,如“有凤来仪”处的一联:

宝鼎茶闲烟尚绿;

幽窗棋罢指犹凉。

联中的“绿”字扣此处多竹的翠色,“凉”字扣人在翠竹掩映下的感觉。作者借此反映了贾宝玉与其父及众清客在思想、才情上的鲜明对立,从一个侧面显示其叛逆精神,对人物的塑造有着极好的作用。  长篇小说《吾也狂医生》,描写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浙中地区老中医文超尘的生活故事。他于彷徨中寻求出路,在逆境中渴望未来。后受鲁迅《狂人日记》的影响,改名“吾也狂”,决心做旧世界的叛逆者。全书共有对联十四副,其中大多从属于文超尘(亦即吾也狂)这一人物形象塑造及作品主题深化的需要。如第一章中的门联:

十载业医堪果腹;

三春垂钓可陶情。

  表现主人公乐业的欣慰和陶情的闲适。可是不久,文超尘因撰联讥讽豪绅恶霸而遭报复,于是将门联改为:

多教自己儿女;

少管人家是非。

  用他自己的话来说,就是“碰上钉子以后对世事的一点看法,写了贴在门上,时刻引以为戒。”身为小学教师的共产党员夏大镛,借口看病前来拜访文超尘,闲谈中指出门联中“少管人家是非”显得消极了些,特赠一联:

横眉对权贵;

弯腰问民生。

  文超尘理解对方的用意,默默地沉思起来。正当他准备照夏先生所赠联语做时,又被人冒充要求出诊于半夜骗出惨遭毒打,于是又产生动摇,自题新的一联:

且读且医磨岁月;

不闻不问学痴愚。

  夏老师指出这副还不如“多教自己儿女”那一副,成了直接宣布妥协的告白。文超尘也觉得这样的联语有些违心,后撕去不用。在加入革命队伍历经考验后,为自己的医疗室兼卧室撰写了新的门联:

  家恨国仇,化为动地惊雷,翻江倒海;

  党恩民望,变作成城众志,撼岳移山。

  小说围绕主人公形象的塑造,自始至终都借助于对联这一艺术形式,写出了文超尘变为吾也狂的心路历程,也使知识分子在经历艰苦斗争考验而不断成长的主题得以深化,使读者在围绕故事发展品读对联的同时,对这一切有所领悟。



描绘世态情境,隐寓人物命运。


《浮生六记》是清代文人沈复的散文体自传小说,书中《闺房记乐》写陈芸四岁丧父,稍长便娴熟女红,后识字并渐通吟咏,多有对语。书中举出一联:

  秋侵人影瘦;

  霜染菊花肥。

  上联写秋季日高,光照使人身影显长而曰“瘦”,极为形象;下句以菊花落霜显大而称“肥”,也极生动。年少之女,观察之细,联想之奇,结句之精,实属不易。小说写作者年十三时见到此联之句,为其才思隽秀而生敬意,告母日后择妇非陈芸不娶。作者后来果然与陈芸结为伉俪,期望过一种布衣蔬食而从事艺术的生活。由于封建礼教的压迫与贫困生活的煎熬,终至理想破灭,陈芸也因身心交瘁而早亡,正应了联中的“秋霜”、“侵染”之意,“窃恐其福泽不深”的猜想。这也正是小说偏偏选此对句为例的原因,暗示了女主人公不幸的结局。


表现民俗风采,服务情节安排。


《水浒传》是中国古典文学名著,书中第二十八回有这样一副酒店联:

  醉里乾坤大;

  壶中日月长。

  “乾坤”,指天地。上联写饮酒之惬意。“醉”指饮酒尽兴而适量。酒可使人陶醉,豪兴大增,顿觉天高地阔,热情洋溢。下联用费长房与仙翁入壶中共饮之典,写饮酒的神奇,可使人如入仙境神府,乐而忘返。小说写此联,不仅记录了自古酒店就以酒联用作广告的习俗,还进一步表明了书中所写“快活林”的快活之处,证实了施恩一心想要夺回的原因,也为武松借酒戏弄酒保、佯醉痛打蒋门神作了铺垫,使故事的发展合情合理,足以看出此联的出现,是完全服务情节安排的。作为文学名著中出现最早的酒店佳联之一,此联至今仍有鲜活的生命力,广为流传。


巧用现成联语,符合作品所需。


在长篇历史小说《李自成》第一卷中,有举人牛金星献闯王李自成的一联:

  大泽龙方蛰;

  中原鹿正肥。

  此联实际是小说作者对谭嗣同所撰“大陆龙方蛰;中原鹿正肥”春联的改写和妙用。小说写介绍牛金星与李自成结识的尚炯见“对联中把闯王比作潜龙,暂时蛰居大泽,希望闯王逐鹿中原,内容非常恰切,不禁连声叫好”。又写李自成从野外回来,看见牛金星写的对联,十分高兴。等他品味一下对联的内容后,却有点不好意思,谦逊地说:“先生,这下一句‘中原鹿正肥’很恰切目前情形,上一句‘大泽龙方蛰’则不敢当。当今起义的人很多,弟无德无能,怎能以潜龙自居!”此联与作品中李自成、牛金星二人的身份、心境浑然一体,对于编排故事、刻画人物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。


运用特殊手法,更见精心筹划。


鲁迅在其短篇小说的代表作之一《祝福》中,写鲁四老爷的书房中,壁上挂着朱拓的大“寿”字,还有陈抟老祖写的对联,一边的已经脱落,松松地卷了放在长桌上,一边的还在,即:

  事理通达心气和平;

  引人注意的是,另外的半副对联在作品中并未提及,而是在《鲁迅全集》新版注中予以说明:“朱熹在《季氏篇》中‘不学诗无以言’和‘不学礼无以立’语下分别注云:‘事理通达而心气和平,故能言’;‘品节祥明而德性坚定,故能立’。”据此可知,小说中未提及的那半副联,即:

  品节祥明德性坚定。

值得深思的是,五代宋初的陈抟,怎么会用比他晚一百多年的朱熹之语集撰成联呢?显然,这是鲁四老爷用来招摇撞骗的赝品伪作。小说只明示半联,又采用注释形式使读者得以知悉全联。这正是为了刻画鲁四老爷这一伪道学的形象,揭去其“通达”、“和平”的面纱,暴露其伪善、凶恶的本质。鲁迅先生明示半联、隐去半联的写法,独具匠心、发人深省。

  无独有偶,现代文坛泰斗巴金,在《激流三部曲》的前两部《家》、《春》中,各有半联见于书内,其一是挽瑞珏之下联:

  家人同一哭,咏絮怜才,焚须增痛,料   得心萦幼儿,未获百般顾复,待完   职任累高堂。

其二是代挽蕙之上联,句云:

  归妹曾几时,舅姑称颂,戚闿钦贤,岂期草萎宜男,仅闻片语遗留,遽舍仙郎生净土;

在《家》与《春》中,各以半联而述事寄哀,皆表现当事者至为悲痛,不忍卒读或难以再写,使读者不能看到挽联的全貌,沉痛中又留一分悬想和思考,自是一种特殊的手法,却又服务于通盘的筹画。有趣的是,就格式、字数等几方面来看,《家》中的下联与《春》中的上联,倒可合为一联。

  唐浩明在其代表作《曾国藩》中,写与曾国藩关系八年不睦的左宗棠,在曾国藩病重之际,从遥远的西北战场给他寄来一封情真意切的信,说道:“前事如烟,何须问孰是孰非;余日苦短,惟互勉自珍自爱。”并在信的结尾,戏作一联相赠:

知人之明,谋国之忠,自愧不如元辅;

同心若金,攻错若石,相期无负平生。

上联从效忠清王朝和网罗人才两方面评议曾国藩,称自己叹为不如,这确实抓住了重点。下联从两人的交往落笔,称在不少方面两人“同心若金”,而曾的作为更可使自己“攻错若石”,并以表达不辜负一生岁月的决心。事实上,这是左宗棠在曾国藩去世后写的挽联。小说作者将此挽联改作戏赠之联,让曾国藩活的时候就已看到,称左宗棠是个心地光明的真君子。使两人的性格品德都得以进一步的刻画和塑造,读之可信而且感人。

  此外,对联与小说的结合,还有一些别的用处。如《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》第三十五回,写梅姓诗人侃侃而谈,称对仗岂可不工。特意举出杜少陵的“香稻啄余鹦鹉粒,碧梧栖老凤凰枝”为例,称“香”字对不得“碧”字,代他改作:

  白稻啄余鹦鹉粒;

  碧梧栖老凤凰枝。

  杜甫自称杜陵布衣,又称少陵野老,此联本为杜甫《秋兴八首》之八的颔联,写所见之物产的富饶和景色的秀丽,情景交融,意境开阔。梅“诗人”不知杜少陵所用乃宽对,却偏偏故作聪明,改“香”为“白”以求颜色对。看似工稳,实则味淡如水。更可笑的是此人“甚么书都查过,却只查不着(指杜少陵之‘少陵’)。我看也不必查他,一定是杜甫的老子无疑了!”改后之联语在书中有着入木三分的嘲讽作用,所以类似这样的联作在小说中的作用也不可忽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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